緬因州位于美國最東北端，面向大西洋，擁有蜿蜒曲折的海岸線。每天清晨，緬因州人世代引以為傲的生鮮龍蝦，從散落在緬因灣海岸線上的許多漁村裝箱，由冷鏈物流運到波士頓或者紐約，再從那里的機場啟程，經過大約14個小時飛行，直至抵達最終目的地——中國。

靠海吃海，龍蝦捕撈業歷來是緬因州經濟的重要產業。尤其是在沿海農村地區，當地人除了漁業，沒有太多其他選擇。2012年，緬因州龍蝦創紀錄大豐收，這卻給漁民們帶來災難——市場需求跟不上捕撈量的增長，龍蝦價格跌到了歷史低點。從慘痛的經歷中汲取教訓，緬因州人加快了開拓國際市場的步伐，而中國則是其中最為重要和成功的故事。

隨著中國消費市場的不斷發展，緬因州對中國的龍蝦出口在過去幾年出現了井噴式增長，緬因州漁民也迎來了產量與市場雙雙飄紅的欣喜局面。根據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、美國商務部的統計，2010年中國市場在美國龍蝦出口總量中所占的比率尚不到1%，而2016年，美國對華出口龍蝦總量已經達到1703萬磅（約合772.5萬千克），價值1.36億美元，占美國龍蝦出口總量的14%。這些數字背后，緬因州得到的實惠最明顯，因為美國80%的龍蝦捕撈來自該州。

“我們增長最快的市場是中國”

“如果你從波士頓坐飛機去中國，飛機貨倉里多半可能也裝著緬因龍蝦。”緬因州龍蝦經銷商協會執行主任安妮·泰絲莉科斯微笑著告訴筆者。

通常來說，生鮮龍蝦的運輸時間只有40小時~60小時，且龍蝦性喜低溫，裝箱運輸時必須模擬其生存環境。幾十年前，在美國國內，一般只有距離新英格蘭地區一天車程之內的地方才能吃到生鮮龍蝦。如今，發達的全球物流體系、高效的通關手續，讓緬因州生鮮龍蝦擺上中國餐桌不成問題。

泰絲莉科斯向筆者介紹，目前緬因州龍蝦運到中國主要消費市場的時間一般都在24小時~30小時之內，物流問題解決之后，緬因龍蝦在質量與價格方面的競爭力非常明顯。“中國消費者對高質量健康食品的需求不斷增大，這正是緬因州龍蝦面臨的一大利好。如今，緬因州龍蝦已經不僅在北京、上海等大城市銷售，也正日益走進中國二三線城市。”

緬因州國際貿易中心高級貿易專員杰夫·班尼特對筆者表示，過去數年間，緬因州對中國的龍蝦出口經歷了高速增長，這無疑反映了中國消費市場的巨大機遇。“緬因州的龍蝦捕撈業已經有400多年的歷史。除了是緬因州形象的一部分，龍蝦產業更是我們這個地區對外貿易的核心產業，而如今我們增長最快的市場就是中國。”

在從事龍蝦捕撈數十年的漁民班尼特看來，緬因州龍蝦被越來越多地擺上中國餐桌，不僅讓漁民們的腰包更鼓了，更是對這個行業的一種認可，他打心眼兒里覺得驕傲。“龍蝦捕撈是一份非常艱辛的工作，漁民一出海就是12個小時以上。龍蝦能賣個好價錢，是對我們勞動的最好回饋。”

對龍蝦行業從業者來說，中國市場帶來的改變是明顯的。傳統上，中國春節期間是緬因州龍蝦行業的淡季，但如今這個季節卻成了整個行業全年最繁忙的時段之一。“去年，我和一些緬因州漁民一起去了山東青島的展銷會。那幾天，他們不停地在社交媒體上分享自己的照片。對他們來說，這一切顯得有點不可思議——龍蝦在緬因州漁民看來是多么本土化的一樣東西，但它現在卻漂洋過海來到中國。”泰絲莉科斯說，如今，漁民們對中國節日了如指掌，因為中秋節、春節期間龍蝦需求量大增，需要備足貨，“這也是他們了解中國文化的過程。”

“我們從中美貿易中直接受益”

緬因州人對龍蝦有著特殊感情，不少人定制車牌時都印上龍蝦，街邊紀念品商店里也都擺放著龍蝦玩偶。緬因州的龍蝦捕撈業有著很多“講究”——帶卵雌龍蝦、過小的龍蝦、過老的龍蝦都會被放回大海；一張龍蝦捕撈執照只能經營一艘船，每艘船最多只能有800個捕蝦籠，執照持有者必須親自出海捕撈；要想拿捕撈執照，先得當兩年學徒，之后還得排隊5年~7年，有了空缺才能遞補；每片海域由誰捕撈，漁民之間有“君子協定”……這是為了讓龍蝦捕撈這一傳統產業能夠永續。而全球化的浪潮則讓這一傳統有了新的延伸。

緬因州龍蝦的國際化之路始于2008年。這一年，金融危機給美國國內龍蝦市場帶來了深重打擊，緬因州龍蝦行業因此覺醒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意識到開拓新市場的重要性。也正是在這一年，一些緬因州龍蝦經銷與加工企業開始派出人員前往中國開拓機遇。

2012年，緬因州龍蝦業迎來了又一個困難年份：龍蝦捕撈量創下歷史最高值，市場價格卻跌到了每磅2.69美元的歷史低點。困難時刻，更多從業者把目光投向中國市場，緬因州派出了常駐上海的龍蝦貿易專員。此后，緬因州官員還想盡辦法，將當地龍蝦擺上了美國政府接待中國領導人的宴會餐桌，目的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中國消費者了解緬因州龍蝦。

去年，美國龍蝦捕撈量再創新高，但這一回，4年前的困境卻沒有重演。這同以中國為代表的國際市場密不可分。當時，有美國媒體甚至拿出了這樣的報道標題——《中國人終于愛吃龍蝦了，這給緬因州漁民帶來了現金》。

事實上，中國市場給美國漁業帶來的機遇是全方位的，龍蝦出口只是其中一小部分。據美國商務部統計，2016年中國是美國海產品出口的最大市場，占其出口總量25%，價值50.5億美元。《華盛頓郵報》曾在一篇關于緬因州龍蝦日益走進中國的專題報道中寫道，美國與中國的經貿關系遠沒有一些美國人想象的那么簡單，事實上中國是美國很多產品的主要市場，例如西洋參、豬肉以及飛機等，龍蝦其實只是美國對華數千億美元出口中很小的一部分，更不用說這個數字過去10年已經翻了三番。

在類似緬因州漁民這樣親身感受中美經貿溫度的群體看來，這兩大經濟體保持良好的經貿關系，是關乎自身飯碗的大事。“我們這個行業能從中美良好的貿易關系中直接受益。加拿大、澳大利亞都是龍蝦出口大國，也是我們的主要競爭對手。如果這兩個國家都同中國維系良好的貿易關系，那么我們就有更大動力要維護好美中經貿關系。”泰絲莉科斯對筆者如是說。“中國市場帶給我們巨大變化，我們沒有理由把這塊重要的市場弄糟。”